半夜总是听见妈妈叫疼 吃饭还在顶 连在一起

半夜总是听见妈妈叫疼 吃饭还在顶 连在一起/图文无关

那一年，为响应国家支援建设边疆的号召，全国各地大量富有活力的知识青年赶赴新疆，我父母就在其中，爸爸17岁，他跟随叔叔一家来到新疆；

工作五年后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，在媒人的介绍下她们见面了，爸爸穿着深蓝色中山装，干净且利落，话不多言，特别沉稳，妈妈留着那个年代标志发型5号头，满眼带着阳光的笑，这一笑，笑进了爸爸心底，便与妈妈结为夫妻。

那时的婚姻是不是爱情结果的见证，我不得而知；我想那时即便是有爱情也被婚后的生活锁事撕裂成了碎片，再后来我也并不能再从妈妈口中得知些什么，我不想再去触痛那孤独老人的心，只能在回忆中寻找着父母爱的痕迹；

黄昏天色大变，风声呜呜地，拉着哨声从窗缝吹进来，桌上扣着的饭菜早已准备好，可是妈妈还没有回家，爸爸在屋里踱来踱去，像是掉了魂；

天越来越暗，爸爸穿过小院，走到门口巴望着远处，却不见妈妈的身影，此时已漫天黄沙，爸爸急步回屋，穿上衣服就交待我在屋里写作业，不要往院里跑，风沙太大，他去接妈妈，妈妈上班地方有些远，家里唯一的28大卡也被她骑走了，他怎么接，他的身体被病折磨的已经像被刀削过似的瘦弱，那时我真怕爸爸被风吹走；

许久，当妈妈进来时就在外面喊：“这么大的风怎么院门也不关。＂她嗓音的穿透力，风声都无法阻挡，我在上屋都听到了，进屋后才知道爸爸去找她，她就开始责怪；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，还要去接⋯＂。

等了好久爸爸还没有回来，她又开始不停地絮叨着：“这么大的风，自己病成那样不知道，还往外乱跑＂，

就在这时，爸爸土头土脸地回来了，＂以后风大，你不能往外走，我也丢不了”妈妈边说边用毛巾擦着爸爸的衣服，拭去他身上的黄土；

“噍，你连个帽子也不带，万一再感冒可怎么办”从爸爸望着妈妈那幸福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爱情的样子：她的唠叨像把温柔的刀子，可他却愿意被她千刀万剐；

他俩又吵架了…

屋外传来争吵声的分贝高出往常，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扰得爸妈吵得不亦乐乎，又是啥新鲜事?

＂明明把车钥匙放在这小柜上，又是你收拾到哪去了＂妈妈冲爸爸大喊。

＂你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个固定点，还怪我收拾＂

＂你一天到晚在家闲着难受＂妈妈扯着噪门喊，

”你要是嫌弃，就明说，不要没事找事，过不了就离“话音刚落，就听到玻璃摔在地下的声音。

“离就离……”紧接着就听到门一摔，吓的我躲在屋里不敢出来，许久，透过门缝看到碗的碎片静静地躺在黄色的药汁上，爸爸两手撑着床面，搭拉着头，若没了药，可能床面也撑不住爸爸了；

我慢慢地走出房门，刚要拾起地上的碎片，爸爸叫我停手，怕扎着我，有气无力地对我说：“都怪爸爸不好，你妈为了家忙里忙外，从没有怨言，我怎么还可以说她嫌弃我，要和她离婚，是爸爸不对，吓坏你了吧!"

半夜总是听见妈妈叫疼 吃饭还在顶 连在一起/图文无关

我扑进爸爸怀里，他一只手依然撑着床面，另一只手抚摸我的头发，那时我的手臂还不足以挽住他瘦弱的腰，就只能紧紧地抓住衣边，我不想没有爸爸，我也不想失去妈妈，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落；

当我情绪平复下来后，爸爸起身开始捡地上的碎片，一片片，像是把摔碎的心重拾回来，他拿着抺布把砖上的药汁吸干，一直到把地擦成原来的砖红色，如同做他日常的工作，慢而细致。

爸爸也在小柜周边不停地找；最后在凉衣绳妈妈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；

＂你妈妈就是个马大哈＂爸爸说，那口气没有丝毫的责备，更象是骄傲。

后来妈妈从菜场回来，当我上前接过菜时，她还嘱咐我，那里有爸爸爱吃的豆腐，小心不要压碎了，明明刚才气的要离婚，转身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，那时的我不明白婚姻是什么，更不理解爱情是什么……现在回想起，爱情的样子应该是：吵架时总想一枪崩了对方，结果买枪的路上却买了他喜欢吃的菜；

春天到了，爸爸在家为了打发时间，开始给家里的小菜园子翻地，他拿着种子念叨着播下种子，秋天就可以收获了，然后就熟练地将冻了一个冬天硬梆梆的土硬生生给刨开，让土变松变软，然后挖出一个个的小坑，种下种子，浇水，施肥，每天都忙碌着，我知道那里有他的希望，就这样慢慢泥土里钻出了小苗，小苗越来越高，最后爬上藤子，爬出绿荫小凉蓬。

突然有一天，我在菜园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株带着花苞的植株，茎上长满了刺，爸爸告诉我那是月季，当开出粉花时，妈妈却成了赏花人，她总说花比藤上的瓜好看，可不能吃，不中用；

直到有一日，爸爸从邻居维族家端来盘馓子，金黄的馓子被粉白色粉末包裹着，妈妈说有股月季花的香味，其实馓子外的粉末就是月季花瓣风干和糖磨成的粉，那花其实是妈妈早就相中，爸爸就和邻居说好来年挖棵来养，这花便进了自家园中，那时的他们不懂花的情话，花的浪漫，但我知道它像极了爱情的味道和颜色：甜甜的，粉粉的⋯

这男主内女主外的小家，被爸妈打理的井井有条，妈妈挑起了养家的重担，日子也像爸爸擦的地砖越来越红，在附近的那幢平房中，我家第一个买了黑白电视机，左右邻居拿着小板凳聚在我家看巜射雕英雄传》，都羡慕爸爸娶了个能干的媳妇，可天有不测风云，爸爸的病不见好转，反而越咳越厉害，从那时起，菜园再没人打理了，爸爸便常住医院，脾气也越来越大，妈妈则辗转在家与医院之间，她的背影也越来越强悍；

“我不治了，反正这个病也治不好.”爸爸把这话常挂在嘴边， 他不再抱有希望，

妈妈气的直发火：“我什么苦都熬着过来了，你却要放弃。”

他们经常为了治与不治在争吵，吵得最凶时，爸爸说过最狠的话：我治，治好治不好，你要搭我一辈子，等我走了，你也别找⋯。”

那之后他还真听了妈妈的话，积极治疗，家里医院不行，最后跑去上海医院治，等来的结果却是被医生告知：顶多再挺半年……

当爸妈都回疆后，妈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菜园的地又重新打理起来了，她告诉我们，那园子里有爸爸的希望，那阳光般的笑更灿烂了，可爸爸背后的妈妈从此以泪洗面，那半年妈妈像是在绝望中等待死亡，爸爸则看着菜园里的探出脑袋的小苗，心里便生了希望，可他一心只惦着等月季花开；

“等我走了，你找个好人家再嫁吧，我在天堂守护你……”他留给妈妈的最后一句话，他没有等到月季花开，却被白床单盖住了；

他们的爱情被埋藏了，埋藏在妈妈寂寞的孤独中……